试析《悲惨世界》的叙事特色

第２７卷第２期　２　０　０　６年４月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ｅｎｇｙ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Ｎｏ．２ＶｏＩ＿２７　Ａｐｒ．２　０　０　６　试析《悲惨世界》的叙事特色　吴小英　（漳州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漳州　３１６０００）　摘要：本文试图运用叙事学的有关理论，从叙事结构、叙事时间和叙事空间几个方面对《悲惨世界》的叙事　特征作一简析，以期揭示该小说文本内部的基本建构以及作者处理时空的基本特色。　关键词：悲惨世界；叙事结构；叙事时间；叙事空间　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一Ｏ３１３（２００６）Ｏ２—０Ｏ７７一Ｏ４　作者简介：吴小英（１９７９一），女，湖南衡阳人，硕士生，从事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　提起《悲惨世界》，人们往往对它的内容与主　题推崇备至，而在叙事学方面却引来许多争议，　甚至受人非难。文学界对它的结构线索一直有不　同的看法：有的认为它的线索只有一条，有的认　为是四条，还有的认为是无数条。很多人认为　《悲惨世界》艺术结构较庞杂，有时显得松散，议　论考证太多，容易分散读者的注意力。我认为　《悲惨世界》的成功离不开“一种崭新的艺术逻辑　和一些天运使然的结构特点”ｌ＿１］。它的表现方式同　样值得探讨，主要表现在叙事结构、叙事时间、　叙事空间三个方面。　“串环式”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以我们通常的说法，它指称的是　《悲惨世界》（以下简称《悲》），雨果从４０年　代开始构思与写作，发表于１８６２年，其叙事结构　基本上还属于传统模式，但雨果努力克服其封闭　的局限，突破传统叙事的某些陈旧格局，拓展了　小说的艺术表现力。《悲》规模宏大，人物形象近　百人，约１２０万余字，分五部分，标题分别是《芳　汀》、《珂塞特》、《马吕斯》、《卜吕梅街的儿女情　和圣丹尼街的英雄血》、《冉阿让》。小说的基本情　节是冉阿让（本文的人物译名等与小说有关的都　采用《悲惨世界》（五卷本）的悲惨生活史，李丹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０年）。冉阿让是一个贫农出　身的工人，为了饥饿的孩子偷了一块面包，竞服　了１９年苦役，刑满后又有过偷窃行为，但后来因　受到具有崇高人道主义精神的米里哀主教的感化，　转变成一个舍己为人的人，一个真正的人。他帮　情节。传统的叙事理论关于情节的大多来自亚里　斯多德的《诗学》，整个事件是个直线式或逆向　的，同时又是封闭的，意义是确定的。１９世纪后　期，这一传统向“开放式”结尾转移，人们承认，　亚里斯多德及其追随者们所提倡的单一微小的情　节结构不适合于宽松肥大的长篇小说。　收稿日期：２０Ｏ５—１Ｏ—Ｏ８　助女工芳汀，从德纳第手中救出并抚养孤儿珂塞　特，经下水道救马吕斯，宽容释放迫害自己的沙　威，参加巴黎人民的起义。冉阿让的一生充满着　坐牢、苦役和颠沛流离的痛苦。这一情节曲折生　动，引人人胜，是对传统单一情节、个人史诗的继　７７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承与发展。小说的主题、雨果注意的中心是下层　间序列。随着小说的发展，在文学创作中时间越　来越被注意和重视。长篇小说的优势是小说化，　也是因为时间。美国乔治・布鲁斯东对小说与电　影进行比较时认为，　“在小说中时间是首要的”，　“小说的结构原则是时间”，“小说通过错综复杂的　时间价值来形成它的叙述”。＿２　创作小说，在总体艺　术构思中总要周密细致地考虑把事件组织安排在　一人们的悲惨，其思想基础是人道主义。冉阿让与　这些联系最密切，是最主要的线索情节，是串通　情节、连接其他人物的关键。贯穿小说始终的另　一线索是侦察员沙威。沙威这一人物形象的设置　安排不但体现了雨果的对照原则，而且在对沙威　的最后处理上，雨果不象巴尔扎克那样把各条线　索纳入一个框架，也不象托尔斯泰那样通过“拱　门”，而是让这一细流归人冉阿让的大流。这当然　定的时间范畴之内，总要把故事的时间交代清　楚。怎样交代直接影响到小说的成功。《悲》的叙　不单是为了结构的处理，而是为了体现作者对生　活的态度与理想，企图从另一方面证明人道主义　的强大感化力。应该说沙威对后来复调小说的出　现是具有启发意义的。雨果还常常把其他不同的　人物、不同的故事“顺手拈来”揉进自己的小说　中，米里哀、芳汀、珂塞特、马吕斯、德纳第及　其它许多人物的命运，相互之间被悲惨与人道主　义联系在一起，他们犬牙交错，独立成文，既可　拆开分离出去，又是整体的一部分。小说的结构　可以用这样一副图来表示，冉阿让是一根主轴，　是“人道主义的传播者、体现者”。“人道主义的　对立者”沙威是隐在的副轴；卞福汝主教是“人　道主义的源头”，给予原动力；芳汀、珂塞特、马　吕斯这些都是“人道主义的接受者”，是围绕轴转　动的环；以德纳第为代表的邪恶势力是这一系统　的摩擦力，是人道主义的阻力。整个系统具有整　一性、对称性，同时还具有开放性，围绕着的圆　圈还有无数个看不见的环。或许作者的理想是那　样的：更多的人通过人道主义从邪恶走向善良，　以精神上的完美来促进生活的完美。描述圆环的　多少及其每一圆环的“粗细”，作者在表达过程中　可根据需要加以灵活改变。这一点从对街头流浪　儿格夫罗舍的叙述上可知。格夫罗舍跟小说的主　人翁冉阿让等联系都不是很紧密，可以说写不写　他、写他的笔墨多少对小说的结构没多大影响。　如果作者是为了写儿童的悲惨，珂塞特的描述已　是代表，也用不着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写了。但雨　果在小说中写了“小格夫罗舍”、“格夫罗舍外出”　几个大的篇章，特别是写小格夫罗舍在替战斗者　去街头收集子弹时被敌人射中，临死时还唱着嘲　笑官府的歌曲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成功地塑造　了法国文学史上最动人的儿童形象。　“折扇式”叙事时间　小说是叙事文学，而叙事的过程总是有其时　７８　事同样以时间顺序为主，但又有不同，在雨果笔　下，时间就象一把可以任意打开或折笼的扇子。　首先体现在历史时间与叙事时间的关系处理　上。历史时间是历史事件发生的本来时间，人类　根据天体运行的周期制定的，它是一个客观存在　的常数。叙事时间是一个变数，是历史时间在叙　事过程中的投影。历史时间越长而文本长度越短，　叙事时间速度越快。长篇小说大多时间跨度大，　时间高速运转。《悲》的主体故事即冉阿让的遭遇，　从１７９５年开始。但叙事时间对历史的反映延伸得　更远，汴福女主教的经历与国民公会代表这一形　象把我们带到阶级斗争严酷、个人命运难以预料　的１７９３年大革命高潮的年代，小说接着随汴福女　主教与冉阿让进入了１７８９年资产阶级革命所开辟　的历史时期。后来又广泛地反映了１９世纪前半叶　法国社会的重大政治事件。对１８３２年巴黎共和党　人革命起义的描写，极为详细，占了很大的篇幅。　全书五部中有三部写到他们的活动，特别是第四　部和第五部的第一卷更是集中地描写了他们的革　命斗争。对滑铁卢战场的描绘也着墨较多。１８１５　年的激战、《在一八一七年内》、１８３０年的革命等　“几页历史”，这些都给我们展现了七月王朝时期　的社会矛盾。其他的历史时间，作者稍微提及甚　至忽略。综观全书，雨果对战役、起义都是作全　景式描写，在这里思想和风格是相当的。对冉阿　让个人的叙述也是如此，作者花了几大章节去写　冉阿让面对商马第事件的彷徨与苦闷，每一次抉　择都极力描写冉阿让的心理思考；而冉阿让变成　马德兰厂长的过程，冉阿让落海后的经历等，作　者反而寥寥几笔，做了戏剧化处理。历史事件的　描写一方面写明人物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与历史　时间，另一方面表明历史事件对人物命运产生影　响，进而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雨果把故事的历　史时间延长或压缩变成叙事时间，充分体现了雨　果历史家的大手笔，他力图以史诗的气魄和规模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去再现社会和历史，使《悲》成为一副历史壁画。　限制外，更重要的是看作者心中的感情沸腾与否，　可以说这是浪漫主义作家在处理时间上所共有的　特色。时间变换的规律对作者而言不但不是不可　违背的，而且作者常常突破它们的局限。冉阿让　一雨果说过，“谁要是谈到诗人，他必然就是谈到历　史家和哲学家”　。在叙事过程中历史意识始终占　重要地位。　叙事时间在很大程度上是随着故事本体的广　夜之间白了头发等其他大量的时间巧合，时间　的切割、跳跃、颠倒是为更好地抒发感情服务，　泛的冲动而发展的。但《悲》故事本体的时间与　１９世纪重大历史事件的时间合而为一，就表现为　真实时间（真实事件发生的时间），使《悲》具有　“史”的性质和现实主义色彩。　历史时间与叙事时间是文本外部的比较，对　时间的控制在文本内部以情节的疏密度和种种时　间运行方式来进行，干扰、打断或倒装时间存在　的持续性，使之出现向上的变异，通常有预叙、　倒叙、插叙、补叙。长篇小说的时间跨度大，如　一采用想象、夸张、排比，使作品具有浪漫主义色　彩，表现了浪漫主义大家雨果热情奔放的性格，　饱满的创作激情。　“轨道式”叙事空间　受传统诗学的影响，空间对小说结构的影响　直被忽视。法国著名的叙事学家热奈特认为讲　一个故事，必须要有时间却不一定要有空间。但　果以时间的自然顺序单向进行描述，难免单调。　《悲》也综合运用了上述几种叙事方法。插叙更为　突出，成为它的一大特色。以整篇整章整节的插　叙，来展现重大历史事件，阐述作者对社会现象　的认识和看法，表明他对各种社会历史现实问题　的独到见解，一方面减缓叙事速度，调节叙事节　奏，另一方面大大增加了小说的思想性。雨果力　图把自己的作品变成社会讲坛，因此不断亲自出　面表达一些对问题的看法，力图在感情上影响读　者，使之接受自己的观点。插叙的内容的广度和　深度都是惊人的。书中对知识的重要性、贫富差　距、法律的缺陷、战争的片面性、个人与社会的　关系、历史人物的功过评价、城市黑话等等论　述，不但观点震撼人心，而且那样的语言口气，　那样的叙述方式也让人拍案叫绝。“没有一个小说　家把这样多的教益包含在这样多可爱的情趣中”ｌ＿３］。　雨果也因此被称为是“法兰西第一号的恶意煽动　大部分作家特别是传统的都自觉不自觉地也同时　按照空间层次来叙事。空间对小说尤其是长篇巨　著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显然，雨果充分认识到　了这一点，《悲》不但有大量的空间描写，而且它　的空间运行一直有固定的轨道。　时间和空间具有不可分割性。时间是空间的　第四维，时间体现物质运动的顺序性、持续性，　要展现在空间里；空间体现物质存在的伸展性、　广延性，要通过时间来理解。因此作者要让我们　知道“十九世纪”历史的迂回曲折，起伏跌宕，　时间的变迁通过空间的转移来实现，故小说涉及　的空间场所多。《悲》里有大量的环境场面描写，　监狱、贫民窟、街垒等都是作者着重描绘的对象。　叙事空间的排列描写，不但与时间有关，还可以　表现人物性格与精神，如对米里哀主教简陋的住　宅、不上锁的院门等的刻画，很好地反映了他高　尚的宗教与人道主义精神。外省偏僻的小城，滨　海新兴工业城镇，保王派的沙龙，资产阶级的家　者”。《悲》具有历史的伟大灿烂、小说的趣味、　编年史的精确、哲学的抽象等人文色彩，如果你　是哲学家、历史学家、社会研究者，只要看看那　庭，学生聚集的拉丁区，惨厉绝伦的滑铁卢战场，　战火纷飞的街垒，迷宫似的下水道，对空间的描　写，让我们对漫长历史过程中广阔的社会生活有　所了解。作者一方面把历史风貌与人民生活在我　些插叙和议论，就能获得丰厚的信息，让你惊讶、　佩服。因此，即使小说象一些批评家所说的插叙　的议论超过了夹叙夹议的范围，然而这样的插叙　方式和插叙这样多有意义的内容，不能不让人佩　服。《悲》被称为“一轴辉煌的画卷、一部动人的　史诗、一种浩博的精神、一股充沛的激情”，是与　它的插叙、议论密不可分的。　表面看，作者选取哪一时间的历史内容和人　物故事具有随意性，作者可以决定把折扇自由打　一们面前一一展现，另一方面告诉我们，不管时事　怎样变化，德纳地之徒的邪恶贫穷没变，下层人　民的悲惨生活没变，米里哀、冉阿让一直有救济　不完的穷人。　《悲》截取的空间画面很多，但所采用的是同　色调，一直没离开过作者设计的轨道。如王跃　文所说的，“我记得读了《悲惨世界》，脑子里的　开或打开多少。其实打不打开的标准除了主题的　环境印象总是黄昏、下水道，感觉冉阿让总是在　７９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那样的氛围里活动。”（《亡魂鸟》）肃穆虚伪的法　表情达意，揭示主题。　雨果通过“想象和十九世纪人道主义的三棱镜　来反映世界”，《悲》同时兼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　色彩，“很难找到一本书比《悲惨世界》情节编织得　庭，藏污纳垢的贫民窟，阴森孤寂的修道院，郊　区寒伧的客店，黑暗可怕的监狱，恐怖的坟场等，　小说大的氛围、大的背景一直没变。这是小说注　定的环境，这些环境本身渗透作者的感情。作者　的眼光始终投向下层人民的悲惨生活，这些环境　更好，把道德效果和戏剧效果结合得更好”＿３］，这　“是一部不能简单地冠之以‘现实主义’、‘浪漫主　义’的作品’，［　，第奥菲尔・戈第埃谈到《悲惨世　界》时说：这是一部很难说好坏的著作，这不是　本身就能说明他们的悲惨。这些空间同时还是小　说人物活动的场所，对烘托突出人物的性格也有　不可或缺的意义。作者所设定的每一个空间环境，　都是将它置之于突出主题的轨道上，以推动小说　的进一步发展。　人工所能创造的。这样说吧，它是自然力的产物。　这些与他的叙事策略特别是上面所提到的结构和　处理时间空间的方法密切相关。　参考文献：　作者总体上想要选取的空间是固定的，造就　存在于雨果的心中，但同时间一样，空间的变换　也有许多巧合。如冉阿让为逃避沙威的抓捕巧妙　地跳进了割风所在的修道院，马吕斯刚好住在德　纳第的隔壁，这些是叙事结构与推动情节所必须　的，但通常太多的巧合会破坏作品的现实感与真　实性，但读者对《悲》却没有此感觉，因为我们　［１］雨果．谈《悲惨世界》的一封信［Ｊ］．易贝等，译．昆　明师院学报，１９７９，（１）：８６．　［２］从小说到电影［Ｍ］．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１９８２：　６６—６７．　［３］雨果．论司各特（柳鸣九译）［Ｍ］／／曹让庭，张铁夫　等．外国文学评论选：上册．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ｌ９８４：２１５．　对作者要表达的感情，对修女们的同情，对德纳　第的厌恶，对下层人们的深切关怀是深信不疑的，　并深受感染。但空间的巧合也体现了小说的浪漫　色彩，体现了雨果在空间安排上也着重考虑怎样　［４］外国文学评论：第一辑［ｃ］．北京：北京外国文学出版　社，１９７９：１８１．　Ａ　Ｂｒｉｅｆ　Ｓｔｕｄｙ　ｏｎ　ｔｈｅ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Ｔｒａｇｉｃ　Ｗｏｒｌｄ　Ⅳ【，Ｘｉａｏ—ｙｉｎｇ　（Ｅｎｇｌｉｓｈ　Ｄｅｐｔ．，Ｚ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Ｚ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Ｆｕｊｉａｎ　３６３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　ｐａｐｅｒ　ａｔｔｅｍｐｔｓ　ｔＯ　ｄｉｓｃｕｓｓ　ｔｈｅ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　ｗｈｉｃｈ　ｉｓ　ｔｈｅ　ｏｖｅｒａｌｌ　ａｒｒａｎｇｅｍｅｎｔ，ｔｈｅ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ｔｉｍｅ　ｗｈｉｃｈ　ｉｓ　ｔｈｅ　ｃｏｎｃｒｅｔｅ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ｏｒｄｅｒｓ　ｔｈｅ　ａｕｔｈｏｒ　ｎａｒｒａｔｅｄ　ｅａｃｈ　ｓｔｏｒｙ，ａｎｄ　ｔｈｅ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ｓｐａｃｅ　ｗｈｉｃｈ　ｍｅａｎｓ　ｍａｎｙ　ｓｃｅｎｅ　ｄｅ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ｒａｇｉｃ　Ｗｏｒｌｄ　ｂｒｉｅｆｌｙ．Ｉｔ’Ｓ　ｐｕｒｐｏｓｅ　ｉｓ　ｔＯ　ｄｉｓｐｌａｙ　ｔｈｅ　ｂａｓｉｃ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　ｏｆ　ｔｈｅ　ｉｎｎｅｒ　ｓｉｄｅ　ｏｆ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　ａｎｄ　ｔｈｅ　ｂａｓｉｃ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ｕｅｓｄ　ｔＯ　ｄｅａｌ　ｗｉｔｈ　ｔｉｍｅ　ａｎｄ　ｓｐａｃ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ｔｒａｇｉｃ　ｗｏｒｌｄ；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ｔｉｍｅ；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ｓｐａｃｅ　８Ｏ